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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是我与付闻舟认识的第九年。

我现在坐在回家的火车上，突然想起曾经付闻舟对我说，“萧夙，你觉得以后我们会变成陌生人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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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为什么会这么说？”我不解。

“突发奇想。”付闻舟笑着说。

我白了他一眼，“怎么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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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认真地看着我，“不管怎么样，萧夙，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。”

真诚的，炙热的，明亮的目光注视着我，我移开眼，侧过脸，“好。”

他说要和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，是的，好朋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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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的天气并不好，阴沉沉的，可能是因为天气原因，连带着我也心情不好。

于是我想给他发个消息，打开聊天对话框，我才发现我们己经好久好久没有联系了。

我换了手机，当时从菲问我，“姐，你不移数据到新手机吗？”

我仔细想了想，摇摇头，“没有什么东西值得保留的，人总要往前看。”

而就在此时此刻，我反悔了，是有东西值得保留的。

是我与付闻舟的九年，是我忘了，他也忘了的九年，是我们回不去的九年。

在第九年，回忆似海，汹涌澎湃，携裹着风雨欲来的气势叫嚣着冲出记忆的栅栏，吞噬我，杀死我。

一、第一年

这是我与付闻舟认识的第一年。

我13岁，他14岁，同班同学，在一个普通的城市上着一所普通的中学。

一切都那么普通，我也是。

可是，付闻舟不同。

从农村升学上来的我会因为离家太远，偷偷躲在被子里哭；家里经济条件不好会下意识看商品价格；放假的时候需要去挤乡镇公交，忍受着难闻的气味和头晕目眩的感觉；怯生生地打量着新的环境新的同学，甚至于唯一的车费十块做早操丢了，都不敢告诉家里，一个人委屈地蹲在角落哭。

而付闻舟呢，他没有这些烦恼。他家就在学校附近，爸妈接送，父亲是书记，母亲变着法子给他做好吃的，唯一的姐姐也疼爱他，总是给他零花钱。

可能是与生俱来的性格，又或者是原生家庭的美满。他自信善谈，幽默风趣，乐于分享，昂贵的零食、水果他背来学校，分发给同学，讲的笑话逗得周围人哈哈大笑。

他是人群的中心，是镜头的焦点。

我在人群边缘偷看一眼，随后迅速移开目光，甚至害怕注视太久，自己的目光冒犯到他。

我是人群的边缘，是镜头的群演。

他与我认识是一次期中考试后。

初中的学业繁忙，我基础薄弱，小学在农村我几乎没学过英语，但是在初中人人都有一口流利的口语，我学得很吃力，常常下了晚自习还在恶补。

那天晚上，一如往常，同学们都走了，我坐在座位上做练习册。

他走过来，用手指轻敲我的课桌，“地理课代表，怎么还不走？”

地理课代表?哦，好像是老师随机选的，记忆有些模糊了，毕竟人都是往前走的，连记忆也是。

我抬起头，看着他的脸有些恍惚，许是学久了眼眶酸涩，也或许是没想到他会主动和我说话，灯光甚至觉得刺眼，只小声地说了句，“还早。”

他好像笑了一下，声音在我头顶，听不太真切，“地理课代表，这次地理考多少分啊?”

“90。”我如实回答。

“这么高?真厉害呀。”他笑着说。

我沉默，其实他成绩和我差不多。

他瞄了一眼我的练习册，“为什么做英语?喜欢英语吗？”

他好像天生就自来熟，和谁都聊得来。

我没说话，他接着说，“我不喜欢英语，看到它就头疼。”

他没变声，满是男孩的稚气。

许是觉得他的语气太过首率可爱，我笑了，“我也是。”

“那你还一首做英语?”

“因为……”没说完，话被打断。

“舟舟！在干嘛呢？等你好久了。”是他妈妈，经常跑过来给他送饭的妈妈。

我与付闻舟一起抬头，与她眼神交汇的一瞬间，我低头，是不知所措，是尴尬，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在躲避什么。

付闻舟跑到门口，挠挠头，“妈，怎么上来了?”

“我在楼下等你好久了，还没见到你下来。”付母温婉地笑着，露出白皙的侧脸和优美的颈线。

他妈妈长相秀气，穿着得体，保养得当，是常人一眼就能看出的优雅。

我坐在教室的角落，低着头，用发丝遮掩艳羡的目光。

“哈哈，辛苦我亲爱的妈妈了，回家吧。”依稀听到付闻舟和他母亲撒娇，很亲昵的姿态。

他回座位背书包，对我笑着说，“地理课代表，那我先走啦！”

我顺理成章地注视他的脸，英气的眉，明亮的眼，薄薄的唇，即使还没长开，也能知晓是副好皮囊。

我有些出神，缓慢地点点头，才发现他己站在教室门口挽起付母的手。

“你和同学打过招呼了吗?”付母温柔问道。

“打过招呼了。”他又转过头，脸上挂着笑，好奇怪，他好像总有种吸引力，让人忍不住向他靠近，“地理课代表，明天见啦！”

付母也顺势回头，对我点头，笑的随和亲切，像温温的春风，又像我吃过水煮蛋的蛋白。

是不是很奇怪的比喻?可那时的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，因为在农村长大的我，觉得蛋白分外好吃，软软的，温温的，能够轻易熨烫着我的心。

我坐在教室的角落，注视着他们离开的背影，好像光也跟着他们走，原来真的有人天生就自带光环。

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付闻舟，羡慕他的家庭，羡慕他的性格，羡慕他的所有。

那个离开的背影印象深刻，我至今都记得，像烙在我的脑海里，挥之不去。

在那天晚上回宿舍的路上，我看着天上的星星想，如果我能和付闻舟做朋友就好了。

虽然第二天，他依然和同学们说说笑笑，我们还是普通同学，那天晚上的对话好像是我做的一场梦，并不存在。

后来，他很少与我说话，我们基本没有交集。

地理课代表是我的代名词，第一年他甚至没有记得我的名字。

这就是我和付闻舟的第一年。

后来我和他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，我问他是否还记得与我说的第一句话。

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，“地理课代表，怎么还不走？”

我惊讶他记得，他笑着看着我，“怎么会不记得?”

“记性这么好，那你记得和别人说的第一句话吗?”我打趣道。

他弹了一下我的脑门，力道很轻，“我认识的人这么多，怎么可能每个都记住?”

我假装疼，捂住额头，心里却在想。

是啊，他认识那么多人，怎么可能都记住，所以后来遗忘我也正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