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日京城暴雨,店里没什么客人。
我和狗爹坐在屋檐下,看着瓢泼大雨洗刷着街道。
「桃夭儿,要不,我们回去吧!」
这些日子,他挣了不少银子。
蟹黄酱都用完了。
那东西京城稀有,狗爹也是个黑心的,一碗面后来卖到近半两银子。
竟也有食客慕名而来。
所以,回去的路费,早够了。
燕皮饺子倒不是京里的头一份,卖得不温不火。
自从蟹黄卖完,铺子的客人少了大半。
「不回!」
我盯着黑沉沉的天空。
「出城后,我死不死不知道,但您和夫子一定会死。」
「啊?」
狗爹诧异地瞪着我,却没有不信我。
其实他早知道,论阴谋诡计,他完全不是我和刘夫子的对手。
「你是说……」
我点了点头。
「这里是天子脚下,天子和大人们的眼睛都盯着呢!但出了城,就不一定了。」
狗爹听懂了,顿时吓出一身冷汗。
「那陆行……」
「他在吓你,一般的升斗小民,都是不经吓的。出了京城,路上多的是山匪强盗。咱们三个死了,也就是倒霉被山匪劫财害命,山匪跑得快没抓着……」
古往今来,这种事还少么?
刘夫子靠在廊柱上,明明才二十出头的年纪,看起来却是一派老气横秋。
「再等等,等我高中……」
「就你?」
狗爹没好气地瞟了他一眼。
「你要是高中,我就去吃屎!」
刘夫子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,指着狗爹的手都在发颤。
「这碗屎,你吃定了。」
眼见着这两人要干架,我望着天空扯了扯嘴角。
「明日买些医书来,我要去考女医,进太医署。」
「就你?」
「就你?」
两个长得都不怎么样的男人,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。
我翻了个白眼。
「咳咳……」
狗爹轻咳了几声。
「距离女医答案,只有三日了,你……别逞能。」
「够了!」
传闻,相爷过目不忘,三日可背诵论语大学。
我三日背通医经,很难么?
医女答案,要求家世清白,年方十岁。
我跟了狗爹两年,恰好十岁了。
至于家世……
我定定看着相府方向,他们在城北,我们在城南,别说大雨朦胧,便是晴空万里,我也瞧不见他们。
那我只能换个地方,逼他们瞧见我。
逼他们去承认,他们有个女儿丢了。
至于我的命……
我想着村里那些被糟践的外乡女。
想着隔壁婶子偷偷给了我一个鸡蛋,祈求我去弃婴塔里,帮她埋了三丫。
想着弃婴塔里,厚厚的尸骨,扑鼻的恶臭。
我的命可以丢,但要丢得掷地有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