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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地,一个叫黑水村的地方,常年积雪。

铁锋是村里出了名的铁匠,手劲大,打的铁器锋利又结实。

但他心里压着块大石头。

婆娘去了,没撑过孩子生下来。

孩子也没了。

村里的人都说婆娘是“自绝”,大和尚带着几个小沙弥,对着她残破的尸身指指点点,不让进村里的祠堂。

“这是邪魔入体,死了也是污秽。”

大和尚嘴里念念有词,手里那根禅杖对着婆娘的头颅,狠狠砸下去。

“砰!”一声闷响,血浆飞溅。

铁锋脑子里嗡的一声。

他看清了,那禅杖带着钉子,刺穿了婆娘的头骨。

“尔等是何居心?”铁锋像头发了疯的野兽,眼睛都红了。

他抓起手边那把刚打好的、还在冒烟的铁锤,抡圆了就砸过去。

大和尚根本没料到这个“凡夫俗子”敢反抗。

他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惨叫,就被铁锤击中面门,当场毙命。

小沙弥们吓坏了,尖叫着四散奔逃。

血溅了铁锋一身,冰冷的。

他跪下去,抱起婆娘的无头身躯。

“我该带你走。”

他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吼。

村里的风声很快传开,说铁锋杀了和尚,是个凶徒。

没人敢靠近他。

几天后,一支队伍进了村。

为首的老将军,骑着一匹黑鬃马,身材魁梧,眼神却很慈祥。

他叫铁山,是望云城的老城主。

他下了马,走到铁锋跟前。

“是你杀了那个秃驴?”铁山问,声音里听不出喜怒。

铁锋没吭声,只是抱紧怀里的尸体。

“你叫铁锋?”铁山又问。

铁锋点点头。

“你可知你姓甚名谁?”铁山轻声说。

铁锋愣了。

他自小就是孤儿,跟着师傅打铁,只知自己叫铁锋。

“你是我儿。”

铁山说。

他掏出一块玉佩,上面刻着一个“铁”字。

铁锋只觉得胸口像是被重锤砸了一下。

他看向玉佩,再看向铁山,两人眉眼间确实有几分相似。

“老夫曾与***有过一段情缘,生下你后,战事突起,不得已将你托付于人。”

铁山缓缓说着。

他看了看铁锋怀里的妻子,“此地不宜久留。

你可愿随我回望云城,去那片圣域,寻求救赎?”“救赎?”铁锋冷笑,“这世间哪有什么救赎?”“救赎在心中。”

铁山说,“老夫一生征战,自认守住了道义。

真正的侠客,心怀仁义,不畏强权,不欺弱小。

你心中尚有悲悯,与我走吧。”

铁锋低头看了看婆娘。

也许,走了,能换个活法。

他把婆娘安葬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山坳里,用自己打的铁剑做墓碑。

踏上征途,跟着铁山一行人。

一路上,铁山教他刀法,讲行军之道。

也讲为人处世。

“为父一生,刀尖舔血。

若天道不显,便做个好人。”

铁山的声音,现在铁锋还记得。

他们在山路上遇到一群马匪,人多势众,把他们围得严严实实。

铁山冲在最前面,挥舞着大刀,杀得匪徒们人仰马翻。

可马匪里头有个用毒的,暗箭伤人。

铁山背上中了毒箭。

“爹!”铁锋眼疾手快,一刀劈了那马匪。

铁山倒在地上,脸色发青。

他艰难地从怀里掏出望云城的城主印,塞到铁锋手里。

“望云城……是你的了。”

铁山的手抖着,“记着……行侠仗义,守护百姓……”他闭上眼,再没醒过来。

铁锋抱着铁山的尸体,第一次痛哭出声。

他曾失去过妻子,痛恨这世道的不公,如今又失去了刚刚相认的父亲。

手中的城主印,沉甸甸的。

送走父亲的灵柩,铁锋只身一人,带着城主印,上了前往圣域的商船。

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印章,上面刻着望云城独特的祥云纹样,这是父亲留给他唯一的念想。

船行至瀚海边缘,海上突然风云变色。

狂风骤雨,巨浪滔天,船只被撕裂开。

铁锋死死抓住一块木板,被卷入无尽的深蓝。

等他醒来,人已经被海浪冲上了沙滩。

四周是一片荒漠,没有半点生机。

马匹不知从哪儿来,也冲上了岸。

他爬上马背,骑着马漫无目的地走。

烈日当头,口干舌燥,喉咙都快冒烟了。

铁锋觉得人快散架了。

远处,一个黑影渐渐清晰。

那是个骑马的汉子,穿着大漠部族的特有服饰,手持弯刀。

“谁?”汉子一声断喝。

铁锋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铁剑,那把父亲留给他的剑。

他没答话,眼神凌厉。

汉子似乎认出了什么。

他骑马靠近,目光落在铁锋腰间的城主印上。

“你是……望云城的人?”汉子眼神里透着好奇,语气缓和了些,“此地距龙京尚远,若再不取水,恐性命不保。”

汉子带着铁锋找到一个隐蔽的水源,又给了他些干粮。

他没问铁锋的来历,铁锋也没多说。

这份默契,让铁锋心里生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激。

“去龙京吧。”

汉子临走前说,“圣王景德乃仁厚之君。

他必会善待你。”

铁锋点头。

汉子走了。

铁锋这才看清他后背的刀鞘上,刻着一个大大的“穆”字。

几日后,铁锋抵达龙京。

这圣城果然非同凡响,城墙高耸,街道宽阔,各种肤色的人穿梭其间。

高大的佛寺、威严的道观,与奇特的西域风格庙宇比邻而立,各自信徒安然生活。

铁锋凭着城主印,觐见了景德圣王。

圣王坐在龙椅上,身材瘦削,脸上蒙着一层白纱,只露出眉眼。

他患了一种奇症,被称为“寒毒”,据说随着年岁增长,身体会逐渐僵硬,直到像石像一样。

但他眼神清澈明亮,透着洞察一切的智慧。

“你便是铁山将军之子,铁锋?”景德圣王声音温和,带着一丝病气。

铁锋单膝跪下:“草民正是。”

“望云城交予你,可有异议?”圣王问。

“听凭圣王吩咐。”

铁锋答。

圣王点了点头。

他身边站着一位绝美的女子,正是圣王的妹妹——景华公主。

她面容清丽,眉宇间却带着一丝忧郁。

在圣王身侧的还有两人。

一位是圣王的妹夫,镇北将军拓跋烈。

他身披重甲,眼神凶狠,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感觉。

另一位则是西域侯狼鹰,他身形瘦削,面色阴鸷,眼珠子滴溜溜地转。

这两人给铁锋的感觉,是刀尖上的冷光。

铁锋被带到望云城。

这里并非铁锋想象中的富庶之地,反而因缺水而土地贫瘠,百姓困苦。

但他没有气馁。

“水!”铁锋在城里转了一圈,只说了一个字。

他组织城中百姓,带着他们四处勘察地形,找寻水源。

铁锋懂地质,会看风水,找到了一条深埋地下的暗河。

他用自己的铁匠技艺,指挥大家打造简易的引水工具,开凿沟渠。

白天黑夜,他都亲自挽起裤腿,与百姓一同劳作。

“这水引出来,咱们的日子就有盼头了!”百姓们看着汩汩流出的清澈河水,欢呼雀跃。

不出半年,望云城变了模样。

干裂的土地被灌溉得湿润,种上了庄稼,一片生机盎然。

百姓脸上有了笑容,眼神里有了光。

铁锋在望云城站稳了脚跟,也赢得了百姓的真心拥戴。

他心里压着的那块石头,似乎也轻了些。

这期间,景华公主几次前来望云城视察。

她看到铁锋与百姓一同劳作,看到他为了民生而绞尽脑汁,与拓跋烈那些只知争权夺利的王公贵族截然不同。

“铁城主,你做得很好。”

景华公主站在引水渠边,看着奔流的水流,轻声说。

铁锋抬头,两人的目光相遇。

景华公主的眼神里,带着赞许,也带着一丝欣赏。

“我只是尽力而为。”

铁锋回答。

景华公主笑了,那笑容像望云城的水一样清澈。

她的笑容很美,也融化了铁锋心里那层冰霜。

两人接触渐多。

景华公主向他倾诉自己的烦恼,说圣王身体日渐衰弱,说拓跋烈的野心,说她对这世道未来的迷茫。

铁锋则告诉她,人只要活着,就该活出个样来。

他对她的感情,一天天深了起来。

龙京的朝堂,气氛越来越紧张。

景德圣王的寒毒愈发严重,他脸上的白纱几乎盖住了整张脸,呼吸也变得微弱。

“朕恐怕时日无多。”

圣王召见铁锋,声音像风中摇曳的烛火,“一旦朕去,拓跋烈必掌大权。”

铁锋没有说话,他知道拓跋烈觊觎王位已久。

“拓跋烈野心勃勃,与那狼鹰沆瀣一气。

他们一旦得势,与大漠部族的和平必将毁于一旦。”

圣王咳嗽了几声,继续说,“朕想将景华许配给你。

你代朕掌管龙京,压制拓跋烈,可保圣域百年太平。”

铁锋的心狂跳了一下。

景华,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。

能与她共度一生,守护这片土地,这无疑是极大的***。

但他想起了父亲的话:“若天道不显,便做个好人。”

他不是为了王权来的。

“圣王,草民并非王室血脉,也无争权之心。”

铁锋跪下,“景华公主身份尊贵,草民一介武夫,怎敢攀附?”“这不是攀附!”圣王声音突然有些严厉,“这是责任!这是大义!”“草民只愿守好望云城,守护一方百姓。

这天下大势,非草民所能左右。”

铁锋低头。

他爱景华,但他更想堂堂正正,做个好人,而不是靠谋害他人上位。

圣王沉默了。

他看着铁锋,眼神里带着失望,也带着一丝无奈。

“你走吧。”

最终,他只说了这两个字。

铁锋退下,心里沉甸甸的。

他知道自己辜负了圣王,也许也辜负了景华。

果不其然,狼鹰的胆子越来越大。

他打着“除魔卫道”的旗号,率领手下劫掠了一支大漠部族的商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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